龍湖區(qū)轄內(nèi)的潮人婚姻禮俗與潮汕基本相同,加之四鄉(xiāng)六里,各姓通婚,其禮俗也就大同小異,但有一個基本的嫁娶程序。這些不成文的程序,在民間已相約成俗,相沿成習(xí),根深蒂固。以前,姻緣受“三教”倫理的影響極深,人們把姻緣視為天定,皆由月老安排。詩曰:鐘鼓樂之。易曰:乾坤定矣!所謂“五百年前已結(jié)”,由不得人,婚姻百態(tài),無奇不有。
舊時與現(xiàn)在的婚姻禮俗,大致有下列的整個婚俗過程:媒人撮合——互換庚貼——相親——定情——納彩——再納彩——完聘——擇吉迎娶——洞房——滿月歸寧。
從結(jié)構(gòu)上看,好似比較簡單,但每一環(huán)節(jié)都有其極為復(fù)雜的內(nèi)容。
1、媒人撮合
媒人,即媒介之人,有職業(yè)媒婆(也有男的,稱為媒人公),有親朋戚友作介紹撮合的。舊時,多數(shù)要托媒尋親,沒有媒人撮合,很難成就一段姻緣。所謂“媒妁之言、父母之命”就是這樣襲用下來。沒有媒人的撮合,稱“茍合”,被視為背叛禮法。所以,媒人撮合是第一關(guān)。
2、互換庚貼
庚貼,俗稱生辰八字。即出生的年、月、日、時,算命先生稱為“四柱”。按他們那一套玄虛的推算法,男女時日對得上的則合,以后則好。否則,以后必憂,這是關(guān)鍵中的關(guān)鍵。按宿命論的說法,每個人出生時日的好壞,決定了他一生的命運,時日的相助相剋,極其微妙,玄之又玄。庚貼一定要合得上,若相沖相剋,則沒有下文可言。
3、相親
相親的前奏是“借問”,即互相了解。八字合上了,雙方父母都要進行一番調(diào)查了解,包括家庭背景、儀容素性、道德品質(zhì)、健康狀況、女紅針黹等等,合則約見(即相親)。相親的方式有很多,有明的、有暗的。明的是約定時間、地點見面。這時,男、女雙方都要盡量粉飾自己。為慎重起見,男的有同窗好友,女的有同寅姐妹,當(dāng)參謀共同切磋,決定取舍。暗的則是“偷看”,雙方都乘對方不覺察之際,暗觀其舉止、儀容,而后作出判斷。相親是不需要互送禮品的,只送些糖果之類的東西作見禮,多數(shù)都由男方送給女方,表示尊重女性。
4、定情
以上三項是選婚的基礎(chǔ),完成之后,即可進入實質(zhì)性的階段。定情,亦稱“捧定”。多以信物為主,數(shù)量不論多少,價值不分貴賤,以意義為主旨。一般以金飾品作為定情之物,如戒指、手鐲等,輕則一條手帕包些細(xì)銀即可。這是一項確定婚姻的初級階段,自然還保留有一定的伸縮性,好象購物一樣,看中了就先付一定的定金。一般來說,男方不合意,不收回信物,而女方不合意時,則要退回信物。
5、納彩
納彩就是定婚,即名分已定。男方要擇定吉日把聘金、禮品送到女方家里,聘金多少視男方的經(jīng)濟能力而定,一般的除現(xiàn)金外還有金銀首飾、布匹、糖果、餅食等物。聘金彩禮不能全收,每樣都要留少許作墊底送回。女方也可以安排一些禮品一并回送,表示禮尚往來。一經(jīng)納彩,雙方都要告知親戚鄰右,而且要請人家吃喜糖,把喜事宣揚出去,特別是女方,向親朋戚友告知名花有主了。
6、再納彩
再納彩本地稱為“添聘”。聘金、禮品比上次少些。添聘的意義是再增加上去,使其更加豐厚而已,環(huán)節(jié)如前。如今,這個環(huán)節(jié)大都省略了。
7、完聘
完聘的禮品份量不需很多,重在意義,但一定要有面制大包(一種發(fā)酵的大圓粿品),象征事事興旺發(fā)達之意。從納彩到添聘、完聘,共三次,一而再、再而三,步步深入鄭重。此環(huán)節(jié)完成即議擇日迎娶了。
8、擇吉迎娶
一、婚前的準(zhǔn)備工作。
這一環(huán)節(jié)的重頭戲主要在男方,但女方也要作諸多方面的配合。
男方:
①請占卜先生(有的人家最迷信盲人,認(rèn)為盲人算得最準(zhǔn)確無誤)擇定吉期,包括年、月、日、時(如當(dāng)年不利迎娶的,還要等到明年,甚至更長的時間),然后通知女方作好一切準(zhǔn)備,算為佳期已定。
②布置新房。
一切都要從“新”考慮,家具布設(shè)要新的,有條件的人家,連房子也要新蓋的。擇時安床,由父母或長輩在擇定時辰將眠床移動一下即可。舊時還得在眠床帳眉上貼上紅紙,寫上“安床大吉”四字。床上用品如蚊帳、被褥,特別是枕頭,一定要繡上“鴛鴦戲水”之類的圖案,被套則要選用絲綢綾緞繡的龍鳳之類花紋,一般都用紅色,象征榮華富貴。值得一提的是一定要在帳頂安放一小袋種籽,如谷、麥、芝麻之類,預(yù)祝將來子孫昌盛,生根發(fā)芽。枕頭下要壓一對桂圓(龍眼果干),象征桂子蘭孫,圓圓滿滿。洞房里的燈燭要照得通紅,日夜不熄。
③籌辦筵席
發(fā)喜帖事先通知親友宴請賓客。請?zhí)臅鴮懠奥淇钍挚季浚摧叿莺完P(guān)系遵古法制,半點不能含糊,否則招來非議或被視為不恭。發(fā)帖人的自稱更加考究,家有祖父的要冠以“ⅹⅹⅹ攜孫ⅹⅹ謹(jǐn)訂”,如只有父親的則用“ⅹⅹⅹ率男ⅹⅹ敬約”,如無公父輩的則以兄長為首,要用“ⅹⅹⅹ偕弟ⅹⅹ鞠躬”。長幼有序,內(nèi)外有分,上下有別,嚴(yán)謹(jǐn)無誤。
女方:
①籌辦嫁妝。嫁妝的豐儉關(guān)系體面,嫁妝越多娘家越體面,日后會被婆家人看重。
嫁妝包括的物品無所不至,主要有:金銀首飾、衣服、布匹、化妝品、鏡、梳子、剪刀等等,少則幾十件,多則幾百件。嫁妝的厚薄按各人的能力可多可少,唯有三件不可缺:第一、上轎衣。出嫁時上花轎穿的一整套衣服,鑲著大花邊的深紅色的短上衣和暗綠色的長裙子,繡花粉紅色的薄底布鞋。頭發(fā)梳成發(fā)髻,插著各色頭花和一支金色如意。民國之后有的改穿旗袍,頭戴“文明花”。“文明花”是一種特制的帽子,前沿有屏,圍著一整排顏色艷麗的絨球子,額前倒垂著一串串的珠穗子,也稱“鳳冠”。第二、肚兜。當(dāng)?shù)亟兴安蓊^肚腰”,舊時婦女護臍的布肚兜。第三、剪刀和木尺子(表示新娘工于針線。剪刀更有妙用,將來新娘臨盆時剪斷臍帶之用)。這三件東西留作傳家之寶,終生保留。
隨著時代的發(fā)展,嫁妝漸漸改為縫衣機、單車、摩托車、家用電器,少了衣服、布匹,有錢的人家甚至嫁上小轎車或住房等等。這些嫁妝一旦到了夫家,便要陳列于廳堂、新房,讓人參觀,也是女方的一番炫耀。婆家自然高興,稱兒子得了妻家財。
②擇日洗頭。一般以出嫁前三日為宜,此后洗頭就得等到滿月以后了。據(jù)說這表示潔凈清白,象征愛情的圣潔。
③宴請親朋鄰右。被請者必定要為新娘家賀喜,贈嫁,俗稱“送花粉”。禮品包括貴重的飾品、布匹、化妝品等等。現(xiàn)時也有人送家電、床上用品、嬰兒用品等。這是新娘炫耀自家財富及人緣的機會。
二、女方上花轎和男方的迎親。
①拜別宴
新娘即將登上花轎之前,設(shè)宴拜別雙親。這是一次象征性的筵席,桌上四菜一湯。四菜是烏魚、甜豆干、豬肝、豆芽,一湯是綠豆粉絲加雞蛋。里面盡是文章:烏魚寄意有“術(shù)”(“心術(shù)”)、 甜豆干寄意甜蜜、豬肝寄意做官、豆芽寄意生根發(fā)芽、豆絲蛋寄意福壽綿長,都取個好兆頭。
②哭嫁
女兒出嫁上花轎時一定要哭。這本來就是人之常情,因為從這時起就要離別親人到另一個家庭去生活了,而且初為人婦,事事艱難。而民間還有一個說法,說這是留著眼淚給父兄買田買地的,眼淚流得越多越好。
③坐花轎
舊時,有轎店出租轎子,轎子的規(guī)格有二人抬、四人抬、八人抬,常見的都雇傭二人抬的。出嫁坐轎子,轎門上要掛個大紅綢花,轎簾前吊塊豬肉,新娘坐在轎中,手里暗握一把紅糖。新娘到達夫家后,悄悄把手中紅糖放入水井里,蘊含以后大家都甜蜜過日子。轎門上那塊豬肉是祭神煞用的,據(jù)說出嫁都帶煞(即白虎,三煞),兇神惡煞有肉食就不作祟。坐花轎還有個規(guī)矩,一路上不能與人打招呼,說是煞獸有耳無目,能聽不能看,否則,定不吉祥。現(xiàn)時,沒有坐轎了,新郎到新娘接親一路上新人不得說話,怕日后夫妻要吵架。隨轎的有媒人,伴娘、小舅子或小姨子(新娘的弟弟或妹妹),后面有挑嫁妝的隊伍,挑擔(dān)的人都穿新衣(俗稱青郎),這些人都是女方的親戚。盛東西的用具十分講究,有大 、筐、籮等,都要披紅掛綠。
④迎親
是日,新郎穿長袍、襖褂、戴小帽子(圓形,里紅外黑,頂上有紅纓),胸前掛個大紅花。燈籠彩旗,嗩吶鼓首,吹吹打打,一派喜氣洋洋。迎親的隊伍有到新娘家門前的,有在半路上等待的,有在自家門前等候的。迎親時間一般都在清晨,以大清早為宜,也有擇定其他時辰的。
⑤拜堂
新娘迎進家門之后,必舉行一番交拜儀式,大凡先拜天地,次拜公婆,而后夫妻對拜,由族長主持唱禮,這時忙煞了媒婆和伴娘。伴娘這一角色很重要,第一,要能說會道,觀顏察色,隨機應(yīng)變,必須是個見過世面的人。第二,身價要高,好名聲、好家風(fēng),上下齊全(上有公婆,下有子孫,俗稱“好命婆”),由女方在親戚中聘請。新娘一踏進新郎家,每個環(huán)節(jié)都要做四句祝頌之詞。這些四句,可以避開語法,不講對仗,只要內(nèi)容好、對口、合念就行,諸如:新娘到家門,合家喜萬分,帶來金銀寶,食用尚有存(過剩的意思)等等。現(xiàn)在,伴娘這一角色大多由新娘的未婚好友擔(dān)當(dāng)。
⑥宴客
一般都在中午,大辦筵席,宴賓客,收受賀禮。婚宴中最講究的是“新人席”,要內(nèi)外有別,長幼有序,小舅子坐大位(東一位),次為公婆、妯娌等等。席上一定要有一只全雞。開筷要做四句,每夾一樣菜都有四句出(也有二句的),如“鱗魚頭,草魚頭,鱗魚草魚養(yǎng)一溝;鱗魚‘妻’(即魚腮),草魚‘妻’,鱗魚草魚養(yǎng)一池”;“四個碟仔‘搵嘈嘈’,五男二女食伙頭”;“湯匙掏碗邊,孝敬公婆惜仔兒”。憧憬美滿幸福,宣揚孝順和睦,很有農(nóng)村氣息,樸實無華,不加修飾。
9、洞房花燭
人們把新婚當(dāng)作小登科看待,諺云:“大登科金榜題名,小登科洞房花燭”,何其鄭重。
①喝交杯酒
一系列儀式完成之后,把新娘扶入洞房。顧名思義,洞房是深邃的,燭影搖紅,滿堂生輝,什么東西都貼上“喜喜”剪紙字樣。這時要喝交杯酒。進洞房也要做四句。如:今日新人進洞房,熱熱鬧鬧喜非凡,雙宿雙棲比翼鳥,白頭偕老笑開顏。
②鬧洞房
是晚看新人,鬧洞房,熱鬧非凡,親朋鄰居,一批又一批。此時,新郎和新娘手捧香煙、糖果、檳榔盤,笑迎大家,任由大家開玩笑,甚至刁難、擺布,都不能表露不滿的情緒,場面有時很尷尬,或鬧成僵局,往往要靠伴娘或長輩出面調(diào)停,采取折衷辦法,才能解脫,就新郎、新娘來說,最難過的是這一關(guān),有時鬧至午夜、天亮,大家還不肯離去。看新人者大都要做四句,文雅的有,粗俗的亦有,諸如:“新人面紅紅,嫁來幫種田,來年生貴子,長大中狀元”。“新人牽出來,十年生九個,五人做高官,四人發(fā)大財”(象征財丁興旺)。“新人牽出廳邊,雁鵝飛來伴‘青啼’(一種很小的鳥),日來夫妻叫(對稱),夜來嬤偎兒”(取笑、戲謔、挖苦。因新郎個子小,而新娘個子肥大)。
10、滿月歸寧
新娘出嫁滿月之后,要擇日回娘家,古稱歸寧,這里叫“返厝”,也有出嫁三日后就歸寧的,必須經(jīng)過此一程序之后,今后任何時候都可以回娘家去。這一關(guān)未過,就是娘家有兇耗也不能回去。新娘回家,一定要有個人帶領(lǐng)隨伴,丈夫或其他人,如伴娘、小舅子、小姨子都可。斷無獨行,否則被視為私奔,犯了禮法。
其他婚禮習(xí)俗:
達官貴人的婚姻。顯貴人家的子女,在擇偶時首先強調(diào)的是“門當(dāng)戶對”,非此,沒有下文可談。一旦談成,其聘金彩禮厚重得出奇,女方陪嫁的東西更為特別,有嫁“全廳”的,有“半廳”的。所謂“全廳”者,房中一切用物俱備,生活用品無所不包,婢女、田地,連同將來壽終的棺材也配齊。“半廳”即帶婢女,不帶田地、棺木等。中產(chǎn)階層多有嫁“半廳”的。
嫁田地的要在嫁妝中示明,嫁幾畝地都帶田土的稻稿頭示明,一塊代表一畝地,用大 裝著,連同田契送到新郎家,以后由他收租,地權(quán)歸他所有。以此炫耀新娘家的富足與慷慨,娶這樣的新娘,人們稱為“發(fā)妻家財”。
缺席婚姻。
過去多半是出洋謀生的人,因故不能親臨其境,則由小叔子代替,其禮俗如儀,一應(yīng)不可缺少。
娶靈牌(稱嫁家神)。
女子及笄未許或定親后亡故者,亦應(yīng)該把她“嫁”出去,作為靈魂的依托。娶這種“妻”的人多數(shù)是窮苦的人家。及笄未許的賠嫁較大,定親后亡故的則較少。因為名分已定,古之“即定鴻而喪偶”是也,所謂生為某家人,死亦某家鬼。其婚俗酌情照例執(zhí)行。
娶“碗仔”。
男方應(yīng)娶某家之亡女為妻,確定名份之后再討個實際的媳婦。結(jié)婚之夜,要在床上多擺個枕頭,留個空位,床邊放著一對鞋履,以象征另有一人同床。而新娘要小心謹(jǐn)慎,事事以小自稱,都要呼喚姐姐,如洗臉、穿衣、吃飯等等,必恭必敬,不然,亡者會處處與她過不去。
舊時代,潮汕婚俗的陳規(guī)陋習(xí)甚多,這些習(xí)俗盤根錯節(jié),處處不一樣,幾乎一村一俗,說法不同,或大同小異。隨著時間的流逝,漸漸淡化,趨于文明,每項都有折充辦法可以變換,但不少古例仍然無法完全免除,依然保留著舊俗痕跡,近年來某些地方復(fù)古的禮俗也不少,真可謂根深蒂固矣!